“我們這,基本沒蒼蠅。”進村前,浙江省金華市金東區(qū)江東鎮(zhèn)六角塘村的村支書樓根洪拍著胸膛介紹。言語間,自信滿滿。記者決定夜宿村里,一則看看是否屬實,二則探探底氣何來。
在金東,六角塘算得上“明星村”,去年全國垃圾分類現場會時,這里是首個考察點。看完后,人人豎起了大拇指。這不到了今年,來村里學習的考察團就有600多批。
到了村里一轉,記者發(fā)現,果然不同凡響。盡管各家房子造得普普通通,但房前屋后,清一色地整潔無比。村里馬路上,難覓一只塑料袋。即便偶爾有個煙蒂,有團紙巾,看見的村民也會自覺彎腰撿起。而這種干凈絕非表面文章,就算隨便竄進一條小胡同,同樣如此。
最難能可貴的是,家家門口有兩只垃圾桶,綠色裝可爛,藍色裝不可爛。城里推動多年都難以奏效的垃圾分類,在農村可落地嗎?記者沿路翻看了十多只垃圾桶,分類情況令人驚訝。
不過,這種好習慣在六角塘,其實也并不久。過去垃圾怎么收?樓根洪告訴記者,村頭有個垃圾場,什么都往里面丟,保潔員負責將這些“大雜燴”打包后,統(tǒng)一運到鎮(zhèn)里,再由鄉(xiāng)鎮(zhèn)轉運到垃圾集中處理站。“那個垃圾場,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只要天氣一熱,簡直臭氣熏天,蒼蠅叮滿。”
2014年,金東區(qū)全面推廣農村垃圾分類,提出“兩次四分法”。簡單說,就是讓農戶在家按“會爛”、“不會爛”對垃圾初次分類,再由村里聘請的保潔員上門收集,會爛的就地堆肥,不會爛的再分可賣、不可賣,前者交給供銷社,后者按原來模式填埋或焚燒。
聽聽是不難,關鍵農民最怕煩。如同許多村,起初在六角塘,也是反對聲一片:城里都搞不好,農民豈能分得清?在這種情緒的籠罩下,分類工作自然難以推進,效果可想而知。怎么辦?樓根洪準備先從大環(huán)境入手。
一直以來,村里到處可見的雜物堆,是個“老大難”:像造完房子,沙土堆、廢磚瓦舍不得丟;像很少派用場的柴草堆,依然盤踞房前屋后;還有些人家散養(yǎng)雞鴨,經常引發(fā)矛盾……統(tǒng)一思想后,村里決定創(chuàng)建“美麗鄉(xiāng)村”精品村,首先就從大掃除開始。
兩個月內,村干部帶動清掃垃圾,竟一下掃出了2000車。緊接著,村里投入資金600多萬元,對村口進行景觀提升,又建了個停車場,中心池塘邊則造了六角亭、曲橋等,每家門前還添了花壇,由相應農戶自行包干打理。一下,六角塘就換了新顏,老百姓都拍手叫好。
為了推動農村垃圾分類,六角塘還想出了不少好法子:首先構建網格化管理體系,書記、主任、村監(jiān)會主任領著黨員帶頭干,每位黨員再聯系負責六七戶人家,先把婦女動員起來;其次設立榮辱榜,每月各評三家先進和落后,上墻公示,以示鼓勵;第三,在村口設置巨大的笑臉墻,對每年分類最好的家庭進行表揚,戶主還能免費享受旅游;最后將垃圾分類納入村規(guī)民約,如果某家屢教不改,將不能享受村里各種福利。
“一開始確實有點不習慣,但時間長了,發(fā)現并沒啥技術,習慣就好。”村民胡金素正出門倒垃圾。她說,在自家廚房,也有兩只桶,剩菜剩飯、西瓜皮、玉米棒等丟一只,其它生活垃圾丟另一只。在村里散步,一婦女還向記者展示了專門的垃圾分類微信群,100多位成員經常在群內討論分類知識。
64歲的嚴志進,是六角塘村的垃圾分揀員。到底各家分類如何?第二天清晨五點,記者跟著老嚴收垃圾,發(fā)現330戶人家,幾乎情況都非常好。“村民前端分得好,我的任務就可輕不少。”老嚴總結認為,之所以有如此大改觀,關鍵就在村民從“要我分”變成了“我要分”。
采訪中,記者問不少村民“垃圾分類后,帶來啥好處”。得到的答案基本都是:“蒼蠅、蚊子少了許多”、“為了更加健康”、“村莊整潔后,名氣都變大,我們也有面子”、“大家素質普遍提高,增強了集體意識”……
86歲的獨居老人賈香玉還說了個小細節(jié):有位三歲小孩丟紙巾,發(fā)現放錯垃圾桶后,重新又揀回去。這樣的例子在六角塘不少,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少年,甚至從不搭手干家務的“大老爺們”,人人都自覺垃圾分類,就連參觀游客也入鄉(xiāng)隨俗。
“而這些,就是六角塘村沒蒼蠅的原因。”樓根洪揭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