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琭璐
近日,甘肅省衛生計生委公示了1973名鄉村醫生執業資格考試合格者的名單。這表明這1973名鄉村醫生很快會拿到醫生執業資格證,擺脫長期以來“非法行醫”的尷尬身份。據悉,為了貫徹落實國務院辦公廳和甘肅省加強村醫隊伍建設等精神,2016年10月,甘肅省衛生計生委組織全省4983名鄉村醫生參加鄉村醫生執業資格考試,共有1973名鄉村醫生考試合格。在全國率先開啟了鄉村醫生執業資格考試、注冊、頒證等職業化之路的先河。
近年來,鄉村醫生整體素質穩步提高,服務條件顯著改善,農村居民基本醫療衛生服務的公平性、可及性不斷提升。但是,鄉村醫生隊伍仍是農村醫療衛生服務體系的薄弱環節,難以適應農村居民日益增長的醫療衛生服務需求,鄉村醫生和村衛生室的問題日益突出,主要集中在鄉村醫生身份待遇、養老保障、后繼乏人等方面。
隨著醫改在基層的逐步發力,針對鄉村醫生的身份待遇及執業條件等,國家雖出臺了諸多具體扶持措施,然而,村醫這個龐大群體,大多仍是我國醫療衛生隊伍中的編外人士。何時能夠明確身份?如何改善鄉村醫生待遇及職業條件?如何完善基層機構服務能力?——這些都與我國三級醫療網的“網底”安全息息相關。
身份的尷尬,正是導致村醫諸多現實困境的根本。2016年“兩會”期間,全國人大代表馬文芳曾告訴筆者,“村醫最難的是待遇和養老。”他說,當醫生48年,退休前每月能拿700元公共衛生服務補貼。可滿65歲退下來后,每月就只能領300元補助了。北京師范大學中國醫療衛生政策研究院“農村衛生人力資源課題組”的調查發現,曾經備受尊敬的“赤腳醫生”已然今非昔比,其現狀令人堪憂。當年的“赤腳醫生”實行工分制,在村中備受尊崇,是鄉村社會中的權威角色。此后,隨著農村合作社體制的逐步解體,1985年“赤腳醫生”正式改稱為“鄉村醫生”,不再拿工分而是靠看病賺錢。
然而近幾年,國家新一輪醫改實施,很多村醫卻感覺自己受到了冷落,越來越多的年輕村醫選擇了離開,留守的多是老村醫。工作強度大,待遇較低,養老無保障,含金量低且沒有吸引力,這觸動了太多村醫的內心之痛——“經常頂著月亮數星星”“50歲是村里最年輕的村醫”“最少單程7公里,最遠來回要跑20多公里”,“當村醫還不如村民打工掙錢多”,幾年前,馬文芳曾跑了3省18縣,調查了100名鄉村醫生,這些人平均年齡高達63歲,行醫時間長達43.6年。而在可預見的未來,農村的公共醫療衛生服務需求還會不斷增長,甚至要往全科醫療衛生服務、“私人訂制”的精細化方向發展,即便讓這批老村醫“超期服役”,也面臨知識結構和管理模式的新挑戰,況且,老村醫也都到了體弱多病,難以負荷高強度診療任務的年紀。
我國現有超過125萬鄉村醫生,其中不少是上個世紀70年代從醫的赤腳醫生,他們都已經在65歲以上。村醫原則上按照每千名服務人口不少于1名的標準配備,全國還有很大的缺口。解決其身份待遇、提高工資水平,讓老村醫老有所依、讓年輕村醫留得住,是保證農村公共醫療衛生水平穩步提升的重要保證,鄉村醫生的后顧之憂如果不解決,后繼乏人的狀況可能就很難改觀。
據有關資料顯示,類似窘境不是我國獨有,即使在發達國家,邊遠、偏僻農村地區也難留住村醫。國際上經常采取“巡回式”辦法,培育支援式、派出式的村醫,只要保障村民對基本醫療衛生服務的可及性、可獲得性即可。
不過,即使采取了輪換式、支援式,也需要變換對村醫的激勵方式。譬如據有些媒體報道,重慶榮昌就用“計工分”辦法,獎勵村醫提供基本公共衛生服務,一些退出村醫隊伍的老村醫還想重當村醫,半夜村醫也愿去村民家里隨訪。榮昌借此提高村醫準入門檻,擁有執業資格的村醫大量增加。
一直以來,鄉村醫生被大眾貼上了“默默付出幾十年”“堅守崗位不動搖”“任勞任怨毫無保留”的標簽。奉獻精神必須有,但更要在制度上理順,正如文章伊始甘肅省率先做出的舉措一樣,只有讓村醫回歸價值軌道,順利地、規范地實現職業化轉變,才能找到“明天誰給鄉親們看病”的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