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藝術學院楊洋因他開設的選修課《中國墓葬文化》在微博熱搜走紅,一時成為“網紅教師”
□天津大學的《戀愛學理論與實踐》聲稱,只要“學以致用,交到對象”,就“可以酌情給滿分”
□中山大學的《哈利·波特與遺傳學》被譽為“神級選修課”
□華中科技大學的《名偵探柯南與邏輯推理》,徹底引爆該校二次元、三次元學生的需求痛點,兩天內500多名學生搶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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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一下午4點40分,云南藝術學院公共教學樓A101教室的窗簾一拉、燈一關,室內便鴉雀無聲,無數雙眼睛緊緊盯著前方屏幕上黑底白字的幻燈片,聽老師楊洋講授墓葬里的中國文化。
日前,楊洋因他開設的選修課《中國墓葬文化》在微博熱搜走紅,一時成為“網紅教師”。
“又怕又愛,好喜歡這種神秘氛圍”
懸念、新奇、刺激,是《中國墓葬文化》課給學生留下的最初印象。
每次開始講授第一節課前,楊洋都對本課有一個“重要說明”:
“聽課有風險、選修需謹慎;執意聽課又膽小者,需在親友陪同下完成課程;神經脆弱者請自覺保持教室內安靜,尖叫聲所引起的一切后果及對他人所造成的身心傷害皆由尖叫發出者承擔全部責任”。等同學們一陣低語和猶豫后,楊洋才開始關燈授課。
“我們都好喜歡這種神秘的氛圍。”大三學生顧麗(化名)說,她因為好奇而選了這門課,但第一節課聽完就覺得選對了。
顧麗一般會選擇教室中間的座位,“效果好,且周邊都是人,沒那么害怕”。不過,每次聽完課回到宿舍,尤其是一個人在宿舍時,連洗臉都不敢閉眼,擔心睜開眼看見身后站著個人,而且一定要打開音響驅散滿屋子的安靜,“但一到周一下午,又早早去占座,跟著老師走進浩瀚博大的歷史長河”。
“這節課真的有‘毒’!”她說。
被“毒”到的不僅是顧麗,李海新(化名)也是其中之一。
有一天,室友們回到宿舍,發現擺在地上的鞋全部頭朝里,“楊老師上課說這樣擺是辟邪的。”李海新正兒八經地告誡舍友們。
學生們聽課之后的奇思妙想和“怪異”舉動,常常讓楊洋忍俊不禁。
“選課時,大多數學生都會因獵奇而來,但真正讓他們留下來的一定是文化。”楊洋說,墓葬作為考古調查發掘的對象之一,其所提供的資料遠遠超過了墓葬本身。墓葬中保存著歷代無數的藝術品,它們所呈現的歷史就是一部社會發展史,墓葬文化其實是多學科的綜合文化。
腦洞大開的“奇葩”選修課
事實上,從2011年至今,《中國墓葬文化》就一直是云藝人氣爆棚的選修課。每到選課時,短短兩分鐘內,100多個名額就一搶而空,手慢搶不到的,只有去蹭課。能容納150人的教室常常來了近200人。不少學生還會在聽了課后,到微博和朋友圈里去“顯擺”一下。
據悉,目前,高校五花八門、腦洞大開的選修課走紅,正在打破大學生“選修課必逃,必修課選逃”的魔咒。
“選修課開放的前兩天也是同學之間‘小道消息’最集中的幾天,師哥師姐的經驗之談會受到廣泛關注。”顧麗說,大家普遍關心的問題是:“老師上課怎么樣”“考勤嚴不嚴”“哪門課最有趣”“哪門課的老師最和善”“哪門課的掛科率最低”。而“新奇”、“緊跟社會潮流”的選修課是最搶手的,比如云南師范大學的《大學生性健康教育》,公開講授性、生育與健康的知識,正是急學生之所急,想學生之所想;西南林業大學的《標準日本語》,讓“動漫”迷患上了“學習日語綜合征”,病情癥狀是不能控制對日語學習的熱愛,最大的收獲是看動漫不用看字幕了。
而被認為是“奇葩之最”的課程,則是明星哈利·波特與柯南的出場:
中山大學的《哈利·波特與遺傳學》被譽為“神級選修課”;華中科技大學的《名偵探柯南與邏輯推理》,徹底引爆該校二次元、三次元學生的需求痛點,兩天內500多名學生搶課;中南大學的《名偵探柯南與化學探秘》,將化學原理與劇情結合,開課3年多來,年年火爆。
此外,學習野外生存的技能、擁有人猿泰山颯爽英姿的廈門大學的“爬樹課”;提高推理、談判、計算概率、成本效益分析、領導能力的南昌大學的“三國殺”等,都備受學生追捧。
為了獲得學生“麒麟臂”的青睞,各高校的服務也變得越來越人性化,在學生搶課前,不少學校都通過官方公眾號為有選擇障礙的學生“安利一批‘性價比’超高的選修課程”,并且推廣語極具誘惑力。天津大學的《戀愛學理論與實踐》就聲稱,只要“學以致用,交到對象”,就“可以酌情給滿分”。
學生選老師,最好老師也能選學生
當又一輪《影像中的生死學》課程結束時,一名學生走過來告訴陸曉婭,她的課打破了大學中流傳的“上課耽誤學習”這個說法。
陸曉婭是著名的心理學專家,她在北京師范大學開設的“影像中的生死學”選修課,被學生認為“是一門非常有深度的課程”。在這個很少有人涉足的談生論死的平臺上,她用電影帶領學生去思考“生命的態度與終極關懷的探索”。
“學生們如此渴望學習,他們希望在大學所付出的時間和金錢,能夠真正在精神上、知識上提升自己。” 陸曉婭說。
目前,大學里五花八門的選修課,被認為是“大學在自主辦學權下的摸索和創新”,它們不僅顛覆了傳統大學課程的理念,也集結了一支“精銳之師”。雖然“選一門非本校教授上的課,是挺冒險的”,因為“他們不知道老師是何方神圣,道行深淺”,但最終被學生追捧的,無論是校內教師還是外聘教師,不僅“人格魅力沒的說,知識儲備也是棒棒噠”。
但是,作為選修課,目前很多高校的課程管理系統,只能學生選老師,老師卻不能選學生。
一些懷著好奇心選修中山大學醫學院《哈利·波特與遺傳學》的學生,課上到一半就走掉了,“不講魔法,差評”。
授課教師陳素琴說,這門遺傳學課程要探尋的是:“哈利與伏地魔都是斯萊特林的后裔,生活環境也很相似,而為什么性格卻截然相反?”
“遺傳學是一門枯燥的課程。國外有不少科學家以《哈利·波特》為模本來研究醫學、生物學,以嚴謹的科學態度做學術研究,卻用調侃輕松的方式表述出來。”陳素琴說。
而在《中國墓葬文化》課程上,為了“揚課程所長”,楊洋一般會在課上點兩次名:第一次是開學第一課,目的是了解選課學生的專業;第二次是期中,看哪個專業的學生缺課率高,以反思該如何調整講課內容。如果美術專業的學生居多,他會重點講墓葬的壁畫、陪葬器物的造型、人物造像等;如果表演類學生占多數時,他則會側重講墓葬的祭祀儀式、祭師形態等。
“從心理學的角度講,設置門檻會讓學生更珍惜機會,從而在學習上更投入。”陸曉婭說,在哈佛大學開設“法律·道德·心理:透過電影的探討”的阿倫·A斯通教授,就設置了自己的門檻,二年級、三年級和法律碩士的學生有優先權,且需要先提交1000字對某部電影的評論,他從中選錄22人。
在無法選擇學生的情況下,為了保證教學質量,陸曉婭堅持將選課人數縮減到35人,但是仍有不少碩士生博士生從外校趕來“蹭課”。
“我怎么可能把他們拒之門外?”陸曉婭說,“我內心是多么喜愛這些學生,他們不僅讓我感受到這門課真的有價值,而且也讓我更加愿意‘相信未來’。”(記者 張文凌 實習生 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