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廣網南充1月18日消息(記者韓民權)“這個本來就是違法的,以前我不懂,但現在肯定有點懂了。就像東西總是別人的,做錯了就要知道還給人家……自己良心真的過意不去。”臉上有些憔悴,嘴里一直責怪著自己的,就是何小平(化名)。今年48歲的何小平在一家超市上班,生活原本平靜,但提起26年前的那件事,她仍然感到不安。
據何小平回憶,1992年的夏天,22歲的她從四川省南充市李渡鎮原五大山村來到重慶市渝中區南紀門勞務市場,揣著一張撿來的身份證打算找一份保姆的工作。沒多久,她等來了機會,男性雇主為了省去勞務市場登記費,沒登記就把她帶回了家。
何小平說,雇主家有夫婦倆和他們一歲多的小男孩三口人,男女主人都很忙,白天家里沒人,只有下午四五點的時候,小男孩的外婆會來家里看外孫。也就是這樣,在兩三天之后的一個早上,趁著雇主出門上班,何小平就抱著孩子走了……她帶著孩子來到重慶菜園壩汽車站,坐上一輛大巴車回了南充,一路上孩子不哭也不鬧,十分順利。兩三天的保姆經歷,何小平甚至不知道雇主家男女主人的名字。一晃26年了,也沒人找過她。
當記者詢問為什么要抱走雇主家的孩子時,何小平坦言,她結婚結得早,之前生過兩個兒子,大的40天、小的10個月就夭折了,都沒養活,她害怕村里人嘲笑她,也有老人說她八字大、命硬,要撿個孩子回來才養得活、鎮得住命,只有小學三年級文化程度的何小平聽了這番話后就信了,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帶走別人的孩子是違法犯罪的行為:“當時根本都沒想到這些,傻乎乎的,都沒想到犯法,害了人家,根本就沒想到這點,只顧自己,后來我問了公安,他肯定懂這些,他說是犯法的要坐牢,我聽了就嚇著了,不敢出聲就回家了。”
拐走雇主家的男孩后,何小平給男孩沿用了她第二個孩子的戶口、生日和姓名,取名劉金心(化名)。這個男孩似乎也真的為何小平帶來了好運,以為自己不會再有生育的何小平,在1995年又生了個女兒,并且健康地成長了下來。
“我反正就把他當成自己的兒,我原來住的房子有點老舊了,后來打工做生意賺了點錢,就按揭給他買了套房,按揭一直也是我一個人在還,現在新房都裝好了準備給她結婚用,我還給他準備了幾萬塊結婚用的禮金。”何小平說,這20幾年來,她一直把這個孩子當成自己親生的養,前夫不喜歡孩子,哪怕是和前夫離婚,她一個人也要供孩子吃穿、供他讀書。劉金心也一直把何小平當親媽,兩人關系一直很好。
何小平告訴記者,雖說如此,但她心里仍然一直感到愧疚。這些年,她無數次想過要給這個拐來的兒子找到親生父母,可一想到這樣做的后果,她就害怕了。直到去年夏天,當她偶然看到一檔尋親類電視節目后內心受到震撼,終于忍不住,找到了南充市公安局順慶區分局打拐辦打算自首:“之前我經常看《寶貝回家》, 印象深的是有個老婆婆丟了兒子,老婆婆說她天天都在盼都在等,最后兒子40多歲的時候還真的找回來了,我每次看到這些心里真的是難受,我也跟著流淚,我就想如果我現在不站出來的話,這個娃娃的親生父母肯定一直也在等。”
南充警方在得知相關情況后,對何小平、何小平的前夫和男孩進行了DNA采集對比,結果證實三人確實沒有血緣關系。去年10月底,南充警方又前往重慶對此事進行走訪調查,希望根據何小平的講述能找到相關信息。南充市順慶區公安分局打拐辦民警蔣淘介紹:“根據這個線索,我和打拐辦民警到重慶何小平所提供的地方進行了走訪、調查,我們走了屬于解放碑地區的所有的派出所,對檔案進行了查閱,對老民警、居委會進行了走訪,但都沒有發現哪個家里的娃兒被保姆抱走了,然后我們就工作了近一周的時間,就把這些信息給當地派出所民警和社區干部都進行了聯系溝通,讓他們給我們留意,就這個工作我們一直在做。”
就在1月15日上午,記者在南充市順慶區公安分局見到了一對從重慶專門趕到南充來做血液采集的老夫婦。64歲的王建萍告訴記者,20多年前,90年9月,她的孩子也被家里請來的保姆拐走了,保姆用的也是假身份證。在了解了警方和媒體提供的消息后,他們覺得這有可能就是當時自己丟失的孩子,便與南充市順慶區公安分局取得了聯系:“第一都是用的假身份證,第二就是只在家待了兩三天,還有就是保姆的樣子跟這個人有點相似,她描述的那個大院和我們原來住的也相像。”
王建萍告訴記者,她丟失的小孩名叫趙霄霄,1989年1月9日出生,雙腳有多處蚊蟲咬的永久瘡疤,孩子在90年9月8日失蹤后,他們一直都在尋找,從來沒有放棄過。王建萍說,當年自己在運輸隊工作,老伴在電力局工作,雖然自己的情況與何小平提供的有一些出入,但他們仍然不想錯失任何找到孩子的機會:“河南、山東這些地方都去了的,南充那么近,我們肯定不能放過這個線索。如果這次是我娃娃,肯定是很高興的事,到時候我讓家里人都要來迎接他,如果不是的話我也還要繼續尋找,只要有這種線索我們都不放過。”
在對王建萍夫婦做完血液采集和筆錄后,警方表示,由于DNA鑒定的整個過程需要時間,在比對結果沒有出來前還不能確定這對夫婦就是被拐男孩的親生父母。警方同時提醒當年有丟失過孩子的父母應及時主動到轄區公安機關報案或采集血液,方便警方及時破案。
民警蔣淘也向社會廣大群眾呼吁,今后在雇傭保姆或者其他人員時,雇主切記要查清查看被雇傭人員的身份信息,同時要通過正規渠道,在正規勞務市場進行登記,雇主本人也要提高自己的防范意識,如果遇到類似情況,受害人要及時向警方報警求助。
對此,記者也詢問了相關法律專家。北京大成律師事務所律師向東表示,考慮到事發時間已過去20多年,同時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警方還沒有查閱到相關檔案,也就是說,如果當年孩子的親生父母沒有報案,或者警方沒有立案的話,意味著何小平的刑法追溯時效已經過了,將不再追究其刑事責任。
向東分析,如果目前僅從何小平本人陳述的情況來看,她使用虛假身份證,騙取小孩父母的信用,利用小孩父母不在的時候私自將小孩帶走,其實已經涉嫌構成拐賣兒童罪,但要對最后的法律關系和法律性質進行認定,從完整的證據鏈來說還遠遠不夠,需要等到小孩的親生父母找到后,把真實的情況揭示出來以后,才能進行準確的認定。
南充警方告訴記者,目前,他們與重慶警方對何小平所反映的情況仍在進行調查,等待查證清楚之后,將作下一步處理。